無法兌現的諾言
 
 


  一九九一年三月二十九日,故鄉五華慈母的佳城,重新整修完工落成圓墳之日,身為幼子的我,從台灣返回老家,在墳前領著家人行禮叩祭,強忍著淚水待禮生讀完祭文,燃燒金紙完畢後,自個兒在新墳周邊瞻仰。
  觸景傷情,兒時的情境湧上心頭,不禁心酸落淚暗暗的喃喃自語:「娘親呀!請原諒不孝兒子,今生今世既無法兌現對您的諾言,期望來生能再成為您的兒子來侍奉報答了。母親!請您安息吧!」
  母親佳城位於老家振發樓不遠處,記得我五歲那年,已有一些理念,母親是家中長媳,上有婆婆,中有妯娌,下有姪女侄輩,負擔家中大部分家務,待人寬厚隨和,刻苦耐勞,從不與人爭。舉凡家中廚前灶尾、田頭菜地,在在都由母親操勞,暗地裡還要接受家裡閒言閒語,妯娌們的無理取鬧,每每只有隱忍,暗自垂淚。
  有一天傍晚,母親背著五歲的我,到不遠處菜園取水澆菜,眼中泛著淚水,只顧澆水,對地上已長出嫩綠葉的大白菜視若無睹。在我幼小的心靈中,已能感覺到母親正忍受著很大的委屈,無法宣洩,因而自然流露出的現象。
  當下便不加思索地對母親發願說:「媽媽!您不必難過,等我長大,會好好工作,賺很多錢來孝順侍奉您!」
  母親破涕為笑說:「乖孩子!長大後要多讀書,用心做事才好。」而今,母親墓木可拱,欲得一見慈顏已不可得,對母親而言,我的諾言已成空話矣,時也!命也!哀也!難也!
  母親佳城,左傍虎山頭,右照金獅面(地名),背倚雙層屏障,面朝觀音古廟(鄉中人稱娘娘宮),前臨小溪流水,有青山綠竹環繞,母居諒能安適,後裔亦可放心。當母親塋地重修完工前,鄉中長輩代擬瑩聯曰:「龍真騰瑞氣,坑秀毓人文」,以地名龍坑崁聯,工整有意義,橫額書以「懿德長昭」四字,囑余書寫。余因心情沉重,且當時寫字時手已有顫抖的毛病,婉轉推辭但未獲同意,只好從命,所寫字體以難入目,且其中「昭」字誤寫成「目召」,多加一點,真是貽笑大方,也許是母親在冥冥中見到兒子狼狽窘態,心有不忍,滴下一點淚水,致日成目也。
  母親!您好好安息吧!(李永賴)
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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