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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【資治通鑑新解78】瘋瘋癲癲，算什麼天子！

　　北齊（鮮卑人）皇帝高洋初當皇帝時，留心帝國政務，一切要求簡單安靜，知人善任，心懷坦蕩，每個人都能為國盡力，國家一片新興氣象，每逢衝鋒陷陣，高洋都親冒亂箭飛石，所到之處，無不建立戰功。

　　但幾年之後，高洋漸漸對自己的功業，感到驕傲。於是縱情飲酒，隨心所欲，高洋十分寵愛一位薛姓歌舞女郎，把她迎娶至後宮，可是有一天，高洋忽然想起她曾在清河王高岳家裏住過，妒火中燒，把她斬首，將她的頭藏在懷裏（古人寬袍大袖），在宴會時，突然把頭拿出來，放到盤子上，座上的人全都大吃一驚，高洋流淚說：「佳人難再得！」有時高洋自己唱歌跳舞，日夜不停；有時披頭散髮，穿上蠻族服裝，掛著彩帶；有時光著身體，臉上擦粉；有時騎著驢、牛、駱駝、白象；有時叫人揹著自己走，肩上擔著大鼓，由自己打鼓。皇親國戚的住宅，高洋無論什麼時候，都會突然衝進去，更經常穿過街巷，有時坐在街頭，有時睡在巷子裡，天氣炎熱時，他脫得赤條條的曬太陽，有時隆冬嚴寒，他也脫得赤條條的亂跑，侍衛官員都不能忍受，可是高洋卻毫不在意。修建三台時，鷹架高達廿七丈，工匠都認為危險，需身繫繩索以防掉下，可是高洋在鷹架最高層奔走，一點也不恐懼，而且走著走著，還停下來跳舞，回身旋轉踏步，配合音樂節拍，看到的人連血液都會凍結。

　　有回高洋命親信元黃頭，連同其他囚犯，各乘一個風箏，自鄴城金鳳台向西飛，飛得最遠的，得以免死，結果，只有元黃頭飛到城西才掉落地面，但仍把元黃頭餓死。有一次高洋在路上問一位婦女：「天子怎麼樣？」婦女回答說：「瘋瘋癲癲，算什麼天子！」高洋把那位婦女斬首。

　　高洋酗酒狂飲，終於患病，不能吃飯而逝世，年卅一歲，太子高殷，登極稱帝。

　　※南朝劉宋劉子業荒淫無道，北朝的北齊高洋，亦不遑多讓，讓人嘖嘖稱奇。高洋父高歡是鮮卑化的漢人，鮮卑名賀六渾，擔任東魏宰相，能用鮮卑語發號施令，是當時少見的強人宰相。其子高洋不若他哥哥弟弟俊秀聰慧，家中大位輪不上他，但他卻有令人一驚的魄力，成語「快刀斬亂麻」中的主角，就是高洋，因此，深得高歡賞識而掌大權。高洋強勢自東魏帝元善見手中篡位為北齊，初始勵精圖治，但很快就瘋瘋癲癲，高氏家族成立北齊後的幾任皇帝高洋、高殷、高演、高湛、高緯，個個都淫亂暴虐，瘋瘋癲癲，恣意妄為，原本比北周（鮮卑人）強盛的北齊遂逐漸衰落，但北周仍無法打敗北齊，然而北周的剋星斛律光、蘭陵王高長恭的戰功遭五任帝高緯忌妒殺害後，這個瘋人家族統治下的北齊，很快被北周滅亡併吞。

　　高歡精明幹練，刻苦耐勞，能屈能伸，長於判斷謀略，非常傑出優秀，一如南朝劉宋一任帝劉裕，高歡的子孫都有才華，但當皇帝的卻個個都是人格分裂的精神病，比劉宋有過之而無不及，北齊國祚更短，只有廿八年，其來有自。

　　高洋由好轉壞，轉變之大使我們相信，帝王至尊的絕對權力使人瘋狂，再對比南朝劉宋的劉子業（見上一期警聲月刊），也讓我們不得不相信，不同基因的加入會改變下一代，堪稱玩味。

　　資治通鑑留給我們的不單是史事，它同時也是一部充滿成功失敗、人性善惡、人情世故、有血有淚、軼聞趣事、儆人醒世的一部人類史，世上其他國家雖也有歷史書籍，卻沒有哪個國家比得上資治通鑑鉅細靡遺的豐富紀載，通鑑的價值彌足珍貴！（耿繼文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