爸:人間父親節,你在天上有和老同學、老朋友們互道祝福嗎?你知道小香在想爸爸嗎?我剛從大陸錢塘江發源地的錢江源保護區帶綠色營營期回來,拍了很精彩的生態照片,我知道你會很高興,會看得喜樂、有味!
父親節當天,想到爸爸,默默流淚,第一個沒有父親的父親節。我平日不敢「想」爸爸,想了,雙眼不禁淋漓...。
昨晚有事,沒有打電話給媽媽,不知媽媽是否又在等你吃飯?直說要送便當去;一下雨,又急著拿傘要出去找你?晚上又樓上樓下找著,不停問爸爸怎麼還沒回來?直說門不要鎖,否則爸爸進不來...。
臨睡前,仍憂心忡忡:「奇怪,他今晚睡那裡?不回來吃,也不回來睡,連個電話也不打回來,真是的。」......。
媽媽在爸爸剛離開時,就改睡爸的床,喃喃自語:「你怎麼自己走了?什麼也沒說...。」斷續的哽咽、啜泣,我的心好酸好疼好不捨。
但不久,媽就不記得你離去了,成天找著爸爸,還會問查號台,要打電話去爸爸已退休三十多年的警察局,問你怎麼沒回家吃飯?
我依照兄姊指示要「明說」,但媽總震驚說:「你在說什麼?你爸爸這幾天都在家,而且他人好好的,又沒生病...。」
七十四年的夫妻,記憶退化的媽媽似不願面對這個事實,又似乎因確診後遺症,記憶更混亂,才剛再次解釋,下一秒又問:「你爸爸怎都沒看到人?」。
有時覺得,媽的記憶中,爸爸一直都在,是好事,只是如何安撫?實難為之至。
「聽說爸爸回來過」,家裡的外傭有特異能力,或許有人不相信她的話,但我相信。爸剛離開幾天,大家在吃飯,她在爸的位子上放了碗、盤子、筷子,她說爸也坐下來了,他很高興大家都在,我聽了,馬上對著爸爸的位子,開心說:「爸爸吃飯!」
外傭說阿公現在走路不必拿拐杖了,阿公坐在阿媽床邊跟阿媽道歉,有時阿媽在樓上,阿公會叫她上樓照顧阿媽...。
哥哥本來不太相信外傭說的,後因「手帕事件」,才大大提升相信度。
總之,我因爸爸常回來家裡,覺得好溫暖,好安心,覺得爸爸和我們同在,只是看不見。
爸爸的日記本讓我汗顏,為了轉移注意力,我把爸媽的陳年照片拿給媽媽回憶,盼她暫時忘記。
「爸爸沒回家,去那裡了?」的無盡掛念。因找老照片,無意中發現爸爸寫了好多本日記,尤其每本都從第一頁寫到最後一頁,厚實一大本,字體整齊,看得出是端正心神,慎重下筆,讓我不禁佩服爸爸的毅力。反觀我,每本日記都只寫前面幾頁,再無翻頁,全部空白,實在慚愧汗顏。
爸爸應因寫日記,練就一筆好字和文采,在菲律賓工作的外公就因對你代筆的一封信,極為讚賞,而將媽媽許配於你,雖然媽媽常抱怨外公太草率,只憑一封信...,但二 萬七千個以爸為天的日子後,爸爸不在了,媽媽的魂已無處著落啊!
從未聽爸爸提及曾寫過多本日記,這個大發現,讓我有機會走進爸爸的年輕歲月,何等珍貴!十多歲的我畫下爸爸的劬勞。
爸爸,除了日記本,我好驚喜看到你保存了我十多歲時,畫你為食指浩繁的家庭,身兼果農和警官二職的身影,看得出我體恤、感恩爸爸。
畫面中間是穿警官制服的爸爸,右上是爸爸穿汗衫,蹲在地上種橘子樹苗,臉上掛著滴滴汗珠,連爸左肩的瘤突也畫上了,頭上方的太陽嘴角下垂著...,左下是收成滿籮筐橘子的爸爸,頭上的太陽嘴角上揚著,我用太陽表達耕耘辛苦和收成喜樂,意味爸爸的心情,也是我感受爸爸的感受。
這張「林資美爸爸畫像」正是我當年送給爸爸的父親節祝福。爸!謝謝你保存了這麼多年,這我記憶中已消失的美麗深義畫作,你很高興再看到這張畫吧!我知道你笑了,我也笑了!
爸!你離開我們四個半月了,我一直沒有勇氣寫信給您,趁著父親節,和爸爸聊聊天。
突然想起,看到你中央警官學校的通訊錄照片上,名字下方註「一痕」,這又是大發現,爸竟然為自己取了如此空靈有境界的別號,太讓小女兒讚嘆了!
爸,半夜了,我睏了,我再撐一會兒。
一直想對你說,謝謝爸爸為了我們的教育龐大學費,公餘種植果樹、照顧果園而放棄升遷,你應是警政史上,惟一一個二線三星掛了四十五年的警官吧!你的同班同學莊亨岱伯伯都當到警政署長了,你還是守著果園,當個課長,就為了培育我們的將來。
爸,我以身為林資美(一痕)的女兒為傲!
爸,晚安!(林國香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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