戰後民生凋蔽,百廢待興。
我故鄉是一個二百多戶的農村,當年竟然沒有一家婦產科診所。我母親冒著生命的危險,在故居破落的茅屋下,在微弱的燈光前,經過一天一夜的煎熬痛苦生下我。
五歲,我常在黃昏,在家門口等候,等候母親從田裡歸來。每次,她總會用沾滿泥巴的雙手,高興的抱起我,親我。
我當警察後,就接母親到市區同住。讓她遠離鋤頭鐮刀,不再風吹雨淋,過著含飴弄孫的日子。
但十餘年後,母親中風,不良於行,沒有顧好她,是我終生最大的痛心與愧疚。
再過七年,母親跌倒,頭部重傷,不能開刀。在加護病房兩星期,醫院通知緊急病危。那是個淒風苦雨的冬夜,我在不停哭泣,不願相信,不知所措中,抱著母親隨著救護車的哀鳴回家。
回到家,坐在沙發上,我一直呼喚著母親的名字抱著她不放。因為我知道,這一放手,將是永別,而且我還感覺到,母親的身體尚有餘溫。
母親離開已數十年,但對她的追念卻與日俱增。我常夢見她,在夢中她栩栩如生。當夢醒時,不覺垂淚;而且深深地感受到,母子永別最後一刻,那個擁抱的餘溫。(陳順顧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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