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-4剛柔之美


■ 吾愛吾師！　—教師節來臨懷念恩師范惠香女士

　　中華民國九月二十八號是教師節，全國共同慶賀老師的偉大，也是國民教育的倫理基點。
　　唐代大文學家韓愈在《師說》中，反復論證一個人從師學習的重要性和原則，一千多年前的論點，在今日看來依然非常實用。教師節原是國定假日，可現在卻未放假，究何原因？恐非我的智商所能理解的！但我個人對於傳道、授業、解惑的老師則是非常尊重。關於這一點，要用方外人士常說的一段《殊勝因緣》說起。

　　我小學一年級，在當時台北縣中和鄉中和國小入學，升二年級時，因為學區劃分，我們有三年級四個班，分別為三年級一班，二年級一班，一年級二班，我當時就讀一年級的忠班，另一班為孝班，被分發到新成立位在南勢角地區的興南分班（後改制為興南國小）。當時四個班級在師長的帶領下，分別扛著屬於個人的課桌椅，浩浩蕩蕩的從中和國小搬遷到新校舍，當時新校舍只有二間教室，採取上、下午課的半天制度，輪流使用教室。一下大雨教室就淹水，自然不用上課，更妙的是，農曆三月二十三日，中和媽祖廟為慶祝媽祖誕辰，會舉辦媽祖遶境全鄉的活動，所以學校當天也放假，而且放得理所當然，大家高興，對比現在教師節的不放假，不禁又替老師抱不平。

　　升三年級時，開學當天，第一節上課鐘響時，教室門口進來一位青春年華的美少女，配上潔白的衣裙，和藹可親的笑容，讓全班同學眼睛為之一亮，在班長口令對老師行禮後，她才用粉筆在黑板上寫下《范惠香》三個非常好看的字體，並自我介紹，她是我們三年級的級任老師，剛從台北師範畢業，從那天開始，范老師除了教我們很多課程之外，還負責我們這一班早上的早點名以及自修課和晨間檢查。

　　我記得當時晨間檢查極為嚴格，學生上課要隨身攜帶手帕、?生紙、漱口杯等。檢查時，上述物品按規定位置放在桌上，每個學生都要站起來，伸出雙手，接受指甲檢查，如果沒有剪指甲或指甲縫隙有污垢，在我一、二年級時，一個老師是拿?毛撢子另一個拿戒尺，對檢查不過的小學生，就是一撢子或是一戒尺的打手心。夏天還好，冬天如果挨一下，還真不好受。

　　另外，耳後、膝蓋後彎處，則檢查是否有陳年污垢。一年級時，我就因為膝蓋後彎處有污垢，除了挨了一下?毛撢子，還被罰站一節課，回家後不敢跟父母親講，偷偷的拿洗澡用的肥皂，跑到屋外的田溝裏，用肥皂和一塊小石頭，死命的搓洗，直到整個彎處紅通通的一片，幾乎快要出血才停止。

　　事後，有好一陣子還視為奇恥大辱，而看到老師和同學時，還有一種莫名的自卑感呢。
當時女生還要檢查頭蝨，很讓女同學害怕。

　　所以，晨間檢查在當時被很多學生視為畏途，有的人甚至不敢去上學。但是范老師卻不會處罰學生，總是和顏悅色的，要學生日後改進，儘量讓自己整齊清潔，出乎意料之外，在她的愛心教導下，全班不但晨間檢查全部過關，功課也大有進步。

　　有次遠足，目標台北植物園，車輛則借用審計部的交通車（因為當時審計部的宿舍在中和南勢角，即現在華夏技術學院的校區），我當天只帶一個我媽幫我準備的便當，當時也沒有合適的東西可以綑綁，只用一條從舊牛繩子剝下來細麻繩，草草的綁了一圈，就放在書包裏。不料上車時，書包帶子居然斷了，便當當場爆開，飯菜撒了一地。正在手足無措時，范老師過來幫我收拾殘局，並安慰我說：「沒有關係。」老實說，從上車至植物園的一個上午，我內心一點喜悅都沒有，內心惟一惦記的是中午沒飯吃。孰料中午大家開飯時，范老師安頓好同學後，把我單獨叫到一角落，叫我拿出空便當，當埸把她的飯菜分一半給我。

　　我依稀記得，我當時應該紅了眼眶，我也記得，事後我更用功讀書。三年級結束後，我居然名列前矛，小學六年間，就數三年級的功課最優！

　　所以范老師不只是傳道、授業、解惑而已，還會分一半的午餐給她的學生，叫我太感動了。
　　升四年級時，班導師換新老師，當范老師在最後一節課，向我們全班說明時，全班同學都哭了，我當時掉的淚甚至比第二年我爺爺過世時還多。

　　之後物換星移，小學畢業後就沒有范老師的消息，但是只要每年的教師節都一定會想到她。
　　記得高中時看過一部電影，由黑人影帝薛尼波迪主演的「吾愛吾師—to sir with love..」，那個主題曲我特別愛聽，只要那個前奏響起，我就自然的想到范老師。任警職時，好幾次想要公器私用，利用電腦查詢范老師的芳?，卻又怕知法犯法，落人口實，一再蹉跎。

　　退休後，較有時間與小學同學相聚，有次剛好碰到一位在母校任職的同學，知道我在打聽范老師的下落，他居然告訴我范老師後來轉到永和國小任教，並在那裡退休，他可以透過一位小學學長，連絡到范老師。因為那位學長後來也當老師，並與范老師同校任教，在該校傳為佳話。

　　得訊後，我欣喜若狂，馬上著手連絡恩師，由我作東，連絡一些附近的同學，請范老師蒞臨南勢角一家餐廳，師生一桌，幾十年不見，難免陌生，但談起往事，卻又歷歷在目。
席間，我請問恩師記得植物園當年分給我半個便當的事情否？她頻頻搖頭說：「忘記了。」後來從學長處得知，范老師任教時，幫忙過太多學生，一生作育英才無數，早已桃李滿天下，給我半個便當對她「已是小事」。

　　那次聚會後，我又連絡曾經受教於她的同學，擴大舉辦第二次的同學會，幾乎是一呼百應，足見范老師當年是多麼受到學生愛戴。事後一位同學還邀請范恩師去他的山莊唱歌，聽到她的歌聲，看她的外表，任隨都不相信，范恩師已八十多歲了。

　　我有次餐敘時就請教恩師，當年去教我們時為什麼看起來那麼年輕？

　　她說：她是新竹的客家人，父親是公務員，家中食指浩繁，單靠父親的薪水生活，著實吃緊，初中畢業後，分別考上北一女中及台北師範，巧合的是兩校新生同一天報到，兩校相隔不遠，所以當天她手持兩校的錄取通知書，徘徊在兩校之間良久。最後想到為了減輕父母的負擔，才選擇就讀師範，畢業後最先任教的就是我們這一班，而我們又何其幸運，能碰到這麼好的老師。有句俗話說；好人一生平安，興許恩師一生功德無量，所以看起來沒有一點老態，附上的照片中，有些女同學看起來還比恩師成熟很多！

　　謹以拙文祝福所有的老師，並祈願恩師免三災、去八難，長命一百二十歲，讓我們當學生的繼續吟唱；吾愛吾師！

（周銘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