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,奉命調高雄市。
拎著一口小皮箱,跳上花蓮北上的最後一班車,我的皮箱內,裝滿了八年長長的回憶與剪不斷的離愁。
小時候我習慣把微薄的零用金保存,買賀年卡,分寄;而賀卡內的圖片,均是全國的名勝山水,琳瑯滿目。我對春秋閣情有獨鍾,卻緣慳一面。
車到高雄,我攔坐計程車,告訴司機:「到左營春秋閣。」要親晤從未見面的「戀人」。
春秋閣矗立在蓮池潭畔,時值初春,青風徐徐,池上晨霧瀰漫,滿目荷葉田田,朵朵蓮花亭亭玉立,迎風招展,一葉無人的扁舟輕輕飄蕩,水中小魚悠遊。
池畔有三兩忘了回家、閉目靜坐的釣客,偶有鳥兒來訪,歌聲清脆悅耳,與附近寺廟早課的梵音,輕輕唱和,一切祥和優美,如畫如詩。
春秋閣建於一九五三年,為兩座中國宮殿式樓閣,一為春閣,另一為秋閣,兩樓各為四層入角,綠瓦黃牆,宛如寶塔,古色古香的塔影倒映水中,其間有九曲橋相通。
塔旁種植成排的柳樹,春來開著紫色的小花,在風中輕輕地搖曳。
清朝大將楊昌浚,到新疆見到楊柳成蔭,知為宗棠之力作而作詩,後二句:「新栽楊柳三千里,引得春風度玉門。」一百多年前,看似柔弱的楊柳,把溫暖的春風引入了塞外,暖化了西域古道,居功何止厥偉!
幾番留連,我終於懷著依依不捨的心情離開。
到警局報到,我拜託承辦人:「能不能派在左營分局?」
「上級已指派你到少年隊,」他說:「因為你還年輕。」我內心只有笑笑,在想:誰能引得春風度左營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