民國七十六年仲秋,奉調南投縣警察局信義分局服務,報到時,同學長官︱台北小呂再三叮嚀交代,宿舍裡的男廁,因為不乾淨,千萬不要打開。我大略檢查了一下,看到門上貼滿了符咒,也釘滿了釘子。心想,好在還有一間女廁可用,就沒放在心上。順利完成交接後,就開始一連串的拜訪地方士紳、民意代表和行政官署。
連續幾天的走訪,總算把轄區內有頭有臉的人士,造訪了一遍,也交換了名片,算是交了差。好不容易逮到一個放空的夜晚,坐在宿舍的客廳裡,悠閒的看著八點檔連續劇,沒想到,在戌亥交接之際,發生了人生第一次不平凡的遭遇。
連續劇的劇情高潮迭起,接近尾聲時,突然從客廳後方的男廁處,傳來陣陣推門聲,我下意識的想到,已過了颱風季,怎麼會有那麼大的風呢?遂不經意的走出戶外,查看門口旁的樟樹樹梢,發現所有葉片都靜巧巧的一動也不動,雖然心中納悶,但因劇情緊湊,也就沒想那麼多,進入屋內,繼續觀賞當天最精采的一段,以免錯過好戲。剛坐下沒多久,適才傳出聲音的那間男廁,突然感覺門板大動,發出急促的咚咚聲,彷彿屋內失火,裡面的人想要跑出來,但房門卻被上鎖,極力搖撼門板,而產生巨大且緊急的推門聲。在我想起一周前同學的臨別囑咐和同事們好心告之的街談軼事,心中忽然冒出那個諱言的字眼︱鬼。說時遲,那時快,在電光石火的剎那間,全身的雞皮疙瘩立刻蜂擁而至,渾身直打抖擻,頓時坐立不安,陣陣的恐懼感踅上心頭,於是,猛然轉身,對著男廁方位,大吼一聲,盡全力的心中的畏懼全部吼出來,再一個箭步跑到電視機前,信手一拍,關掉電視(那時的電視機開關鍵,拉出即開,按下即關),頭也不回的衝出宿舍,「逃」到街上買了二瓶金門高粱酒和一些滷菜,到分局刑事組(現今的偵查隊),呼朋引伴,殷殷勸酒。在進酒期間,隱約聽到同仁們言道,某某學長被嚇到去水里(地名)醫院打點滴;某位學長嚇得一周內不敢回宿舍就寢;某位學長邀請年青的同事在宿舍內共寢等等。我也顧不了同仁們的好意講古,只管一味的找人喝酒。由於酒量差,心中怕,三兩下就被攙回宿舍,和衣而臥,直到天明。
翌日,著即請來分局總務官,告之昨夜大事,立馬準備三牲五果,至黃昏時節,沐浴備禮,焚香禱告,表明:「我是奉命前來服務,無意打擾安寧,若有事相託,可夢裡相見,和平以告,若能處理,一定幫忙處理,若能力有限,分局無力處理,則會報請警察局協助處理。」或許是禮齊意誠,真心感動;還是我的獅子吼發揮了鎮懾作用,從此,二年十一個半月的山地生活,逍灑渡過,愜意至極。
在近三年的山居日子裡,白天和樸實率直的布農族人交往,夜裡偶有神鬼的諄諄告誡,時時警惕自己要真誠待人,不佔便宜(對人事物),更不可存有害人之心,充分體驗了菜根譚裡的一句話「反己者,觸事皆成藥石;尤人者,動念即是戈矛。」在在提醒自己,無論做什麼事情,都要深切反省,不得悖道而行。若遇不如意的事,也不可怨天尤人,把一切過錯推給別人。能反省的人是廣開眾善之門;不反省的人是在種諸惡之根苗,善與不善只在一念,而其間相去千里矣!俗話說:「善有善報,惡有惡報,不是不報,時候未到。」奉勸各位退警弟兄們,諸惡莫做,眾善奉行,廣結善緣,靜候善果。(劉南山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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