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商隱詩云:「莊生曉夢迷蝴蝶。」莊周夢蝶的故事,傳頌千古,而人的一生,也可喻如蝴蝶的化身,蝴蝶如毛毛蟲的蛻變及蛻變的掙扎一番,始能展出一生的風光。
在遠古,絢爛如蝶化的戀情,或似「女兒紅」的醇厚(法國理姆斯的香檳,原抵不上中國女兒紅的香醇),花苑中追戲蝴蝶的女孩,在千百年後的今日,如我,在寂寞的書房裡,神遊於那個我不知的時光洪流裡。
我不信什麼教,但喜歡廟寺的莊嚴、安詳及澄澈,尤其喜歡壇前四季不同的馨香。例如夏天,廟堂醞釀著一股清郁的花香,在菩薩跟前,總有幾瓶白色的花,信徒說:「它叫蝴蝶花。」可不是,那隻蝴蝶,不正隨著嫋繞的煙霧飄舞嗎?我看著看著心有所感:「蝴蝶花!不正是菩薩的微笑嗎?」
而今,每當看到蝴蝶花,總會想到菩薩的慈顏,於是有人告訴我:蝶花的正名,應該是「野薑花」。霎那,我急了,唯恐這個優雅名字的蝴蝶花,若干年後再無人知悉,同時也害怕,那漸被污染的小溪間,將無法再開出如此潔淨的蝶花兒!
我曾聽說,有種蝴蝶天生善於隱藏自己的行蹤,以致不易被發現。這蝴蝶,沒有值得炫耀的翅膀和色彩,卻是珍貴的一種蝴蝶,它的名字叫「枯木蝶」。演繹開來,父子之愛有如枯木蝶︱愛我之深勝過愛他自己百倍。當父親寂寞時,常寄情於花草間;蝴蝶在花草間飛舞,而飛舞前蛻變的半生,我卻不曾想過,而它卻時時、處處散發出有如女兒紅的芬芳與香醇的永恆。
(江宗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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