腸斷夜上海
 
 



  儘管人們喜愛唱「夜上海」這支歌:「你是一個不夜城,華燈起,車聲響,歌舞昇平。酒不醉人人自醉,胡天胡地蹉跎了青春。」但在筆者眼中,上海絕非昇平仙境。
  我未住過上海,但隨部隊經過上海,在鴻江碼頭候船,駛向台灣。在枯候中,全員被「關」在倉庫中兩天,不准到市區逛,閒坐,看著黃包車一來,成群人一擁而上,搶著去幫忙推黃包車,艱難地往坡路上行,每看到這個畫面,我就覺得上海的歌舞昇平,只在百樂門、黃金大舞台上可能出現。
  早先民國二十七、八年,類似百樂門的舞台生活,傳到四川大後方,變成「滿場飛」(歌詞),這樣描述:香檳酒氣滿場飛,釵光鬢影晃來飛。爵士樂聲響,對對在滿場飛。勾肩搭背,進進退退,步也徘徊,愛也徘徊。妳這樣對我媚眼兒亂飛,害得我今晚不得安睡,他們跳崙擺我也會,跳得比他們夠味。爵士樂聲響,對對在滿場飛。
  彼時中日大戰方殷,前方將士兵勇,浴血抗日,拋頭顱,灑熱血;民處寅吃卯糧,甚至衣食無著。而一些文人自甘墮落,沒羞沒臊,躲進租界區,盡情找樂子,你說這是什麼世界!
  那時,中央政府有個宣傳部,鎮日聲嘶力竭,意圖扭轉頹風,振奮人心。畢竟「口號」抵不住「實彈」,那首與「滿場飛」有天淵之別的「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」的豪邁壯志,往往還沒出刀,而很多已經中槍倒地了。
  所以,我對「夜上海」和它的副產品「滿場飛」,不敢恭維,甚至反感之至!
  我部二○三師,將調台整訓,借駐碼頭倉庫待船,頭晚自由去市區閒逛,晚上的大舞台正演著精彩節目,突然一顆手榴彈扔去,「轟!」一聲,震醒了熱歌勁舞的美夢,時在民國三十七年五月,不到一年,上海變色了,真是「胡天胡地蹉跎」的下場啊!(張璞琅)
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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