開了幾小時的車,問了幾處人家,我終於來到大崗山麓,「龍湖庵」默默地矗立在山腰。
闊別四十七年,一切沒有太多改變。
那年我們都廿歲,懷著滿腔熱血,帶著師長的祝福,邁出校門,投入台北市治安行列。
但在那個終生難忘的黃昏,我們相偕下班後去西門町看晚場電影「愛者欲其生」,可是你就沒有再回來。
為了取締一輛計程車違規,你被喪心病狂的司機從後加速撞倒,當場殉職。
你的生命就像曇花般凋零了,又像流星般,淒美的掠過了夜空而消失。
那天清晨,大夥一路流淚,護送你的骨甕到「龍湖庵」,這裡,與你的故鄉︱屏東竹田比鄰。
你的殉職,曾震驚全台,近半世紀的今天,你的悲壯事蹟,早已淹沒在人們記憶的激湍裡。
憑久遠的記憶,我尋尋覓覓,找到了你的骨甕,上面舖滿歲月的落塵。
除了永恆的友情,我空手而來。因為你已不再需要世俗的一切。一如當年前程、事業、理想,對你已無意義。
「兄弟,我來看你了」,我忍不住哽咽:「雖是姍姍而來,但我始終沒有忘記當年對你的承諾。」
我在山腳下緩緩地踱步、徘徊。想著往事,想著你的英姿、音容笑貌,一切歷歷如昨,只是無法與我傾心交談了。
天色漸晦,夕陽含山,山風颯颯,處處鳥啼。大崗山晚秋的黃昏,似也無限悲涼。
我將歸去,不知何時再來?願你安息。
後記:警員班六十二期同學李勳楠,五十七年五月在台北市南京東路因公殉職,攸忽將近半世紀。午夜夢迴,無不惻惻,特草此文,以誌哀思並慰英靈。
(陳順顧)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