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生活得瀟灑點
 
 


  「有意栽花花不發,無心插柳柳成蔭」,因為愛花,才有心去栽花,而花卻不發;原本無心插柳,柳則已成蔭了,言外無非是人生不如意事,真的是十常八九?這是多麼遺憾而令人無奈之事。
  人逢困阨,情緒總是低沉的。蘇東坡一闋水調歌頭中說:「人有悲歡離合,月有陰晴圓缺,此事古難全。但願人長久,千里共嬋娟。」蘇軾寫這闋詞時,心情複雜,首先他不贊成王安石的新法,不得不離開京城;其次,這時其父與其妻均已過世,心情低落,而與其弟蘇轍手足情深,卻分隔兩地,已有六、七年未曾見面,月圓而人未圓,只能「共嬋娟」聊以自慰。
  又如英雄一世的楚項羽,於兵困垓下時,四面楚歌,身邊雖有美麗溫婉的虞姬相陪,歌舞消愁,項羽仍是沈痛的唱道:「力拔山兮!氣蓋世,時不利兮騅不逝!騅不逝兮可奈何?虞兮虞兮奈若何?」這寥寥唱詞,道盡了英雄末路的沉重,訴說了滿腔的抑鬱和憤慨。英雄尚且不免如此,何況凡夫?
  見譽「文起八代之衰」的韓愈,其文采確是了不起的了,因反對迎佛骨而被貶時,有詩曰:「雲橫秦嶺家何在,雪擁藍關馬不前,知汝遠來應有意,好收吾骨瘴江邊。」回首欲看長安,看到的只是浮雲阻隔的終南山(秦嶺),心中何嘗不是有滿腹的牢騷?
  人是情感的動物,不論是英雄豪傑,抑是凡夫俗子,並無例外,有所區別的是,各人渲洩情感的方式不同。這不同處,是出於各人學養境界的差異。基本上,能痛快淋漓地表達情感的,是真性情,那些忸怩作態,欲放而不放的情感,就不夠「味」了!
  楚霸王項羽性情豪邁,才能唱出悲涼的「垓下曲」,韓愈的「家何在」深嘆,其實戀戀不捨的是遽離長安的悲涼。
  但成敗的曲折處,常有權謀的撥弄。可以說,具有真性情、真本領的人,因為不工心計,不用權謀,不善逢迎,而致潦倒,真乃天下最痛心的事!只是人生有其曲折,不會只敗不成,而人的可貴處,就是真性情;擁有真性情的人,才是真正的瀟灑;也才有「無意插柳柳成蔭」的人生驚喜。

〈俞紹緒〉

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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