詩聖杜甫曲江(二)詩中有說「人生七十古來稀」,不過一千多年的今天,七十歲的人滿街是,八十、九十乃至一百歲,也已不稀奇了。
十二年前,表弟由黑龍江來信說,當年被清算鬥爭,發配北大荒開墾,賤體差一點和著野草成了土地的肥料。那時是肖馬的本命年,如今闖過了七十而邁入第六個本命年,真是祖上有德啊!
舍下座落在典型農村中,民國十九年是非常喜幸的一年,我們堂、表兄弟有七人都在這年出生。當時我們五代沒分家的大家庭,一年中添了七個男丁,在重男輕女的農業社會,自是高興萬分。據祖母告知,每生一男即由祖父到銀舖訂製銀鎖乙把為賀。幾胎之後,銀匠都說「你怎麼又來了?」我那把鎖在有記憶時曾見過,表面仍甚亮麗。
我們七人都長於戰亂,日寇侵華時,還能勉強度日,中共來後更慘,居長的表兄(註)避走鄰省河北鄉下隱居,幸未被遣返。居次的從兄及居五的表弟,被遣往北大荒。居三的筆者及居四的表弟,則幸運的來到台灣,他成了將軍,我則不說了。居六的表弟生長於僅有三十多戶的小農村,平時鄰里相處融洽,上級「領導」雖曾指定將其列為鬥爭對象,但上台後無人對他發言,故得仍居原處,未被掃地出門。
居七的堂弟最為悽慘,初任鄰縣小學教員,後任校長,後遭檢舉成分不佳,削職遣返,「管制勞動」,驅迫農作,並成為台上被鬥對象「老面孔」,他原本身體瘦弱,未久即盛年而亡,成為我們七缺一的慘事。
其餘六人可謂「福大命大」吧,前兩年居長和居次的先後去世,但都年逾八十歲。我們四人托天庇佑,堂堂進入了第七個本命年,可喜乎?可賀乎?阿彌陀佛。
註:文內稱表兄弟者均為姑表。
(董書崑)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