蔚藍蒼穹,飄浮悠悠白雲;文天祥在正氣歌中說:「仰視浮雲白,悠悠我心悲。」
白雲,宛如藍天的浪花,藍天的波濤,藍天的漣漪,多種多樣,瞬息萬變;時而飄飛,時而靜止,時而聚合,時而離散,詭譎奧秘,難以逆料。孟浩然宿天台桐柏觀詩:「日夕望三山,雲濤空浩浩。」那雲飛絮濺花如千堆雪,那雲煙騰霧散嬝嬝娜娜,那雲盪漾起伏洶湧壯闊;雲是生動活潑的藝術珍品。
孤雲也美,駐足蒼穹,像海中孤島。看似靜止,其實變化萬千,只是一時無法察覺,清風吹過,便被吹走吹散,形影如夢。那黑白相雜濃淡混合的雲更美!成帶,成塊,成堆,飄飛變幻,堆砌成另一世界。有陸地和海洋,有山嶽和河川,有叢林和花草,有如禽飛,有如獸奔,有屋宇和庭院,有道路和車輛……萬象俱現。轉瞬間,風吹遂煙消雲散。古人說:「雲煙過眼時時變,草樹驚秋夜夜疏。」雲興霞蔚,何足徬徨。
那整塊的白雲,有如一團團棉絮,一塊塊白練巾,一條條白綢,遮護繫連著一位飄飄然白衣仙子;有如一片密集的蘆花之海,滾出白浪,閃出白鱗;有如一群群各種姿態的雪白綿羊,伏著,立著,跪著,抵著角,擦著身,交頸接背,形態萬千,永不寂寞。易•乾•文言:「雲行雨施,天下乎也。」後漢書張純傳載:「恩德雲行,惠澤雨施。」雲山漫漫,何足憂愁。
破曉或黃昏,天邊雲霞呈現千萬色彩:葡萄汁、瑪瑙漿、珍珠液、黃金粉、翡翠精、玫瑰瓣……恍如彩虹和彩虹的堆積佈列,花和花的展覽,彩色繽紛,美不勝收;凡此皆為太陽那個大畫家的傑作。新序雜事五:「雲霞充咽,則奪日月之明。」雲是宇宙浪子,空中吉卜賽人,永遠飄逸瀟灑,無憂無慮。人欣賞雲,雲欣賞人,雲欣賞雲,人欣賞人。白居易詩說:「雪鬢隨身老,雲心著處安。」雲的一生,如一面鏡子。
人生如雲,飄忽不定。雲行雨施,品物流行。「江海冥城,山林長往。遠性風疏,逸情雲上。道就虛全,事違塵枉。」(後漢書逸民傳贊),人之品格崇高曠達,不亦若雲。
(江宗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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