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回頭仰望國父紀念館的眼神,竟是我無法忘記的回憶。
六月二十九日下午,接到劉節學長公祭的訃聞,使我嚇了一大跳,真是意外啊!遺憾的是,接到訃聞時,他公祭的時間已過,未能送他一程,不勝悵然。
我與他的交往,在職時沒有什麼互動,退休後反而接觸頻頻,知他醉心繪畫,造詣已臻大師級而無愧(見面時我都稱他大師),名滿畫界。八十八年於台北市中正紀念館舉辦聯合畫展,邀我前往參觀,並贈我一幅「老者訪友」畫作,畫中題詞:「不來常思君,來了也無事」。退休後許多同儕,確有此種心情。我與德明學長通信時,曾引用過這句話的心情,德明兄有同感,回覆我一信說:王羲之的兒子王徽之,在一個風雪之夜忽然想起了老友,便划船去探訪,抵達朋友家門看了一下,旋即折返,他的寓意有同功之妙。人生無常,德明、劉節兩兄都成故人了,怎不令人唏噓長嘆!
去年十月間,退警總會在國父紀念館舉辦退休人員聯合畫展,我應邀參觀,進入展廊,又與劉大師相遇甚歡,我們攜手同賞畫展,我倆都興緻勃勃,但無意中發見他的精神不甚集中,細觀他的神情,已不似當年笑口常開談笑風生了。
畫展結束後,我倆結伴而返,兩個老人彳亍走在國父館廣場上,記得劉大師不時回望國父館,說:「回憶當年聚眾活動最激烈的年代,那一年的五二○達到了高潮,台北市警察局在國父紀念館成立了指揮所,當時我任督察,負責一段督導地區,向廖兆祥局長報告,我去督導區看一下。在群眾中看到一輛卡車上裝了一些波蘿蜜,近前察看,波蘿蜜底下用塑膠布蓋著,以手探探,車內都是磚頭石塊,即向廖局長報告。研商後以兩個中隊的警力排出,在抗爭中棍棒蛋洗齊飛,獨缺那車磚頭石塊。事後檢討報告中,廖局長以沉痛的心情報告,不是劉督察的細心機警的觀察,我們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傷。」
我聯想到,為什麼劉大師仍念念不忘他走過的歲月,頻頻回望的眼神,竟是我無法忘記的回憶。
劉大師又說:「什麼東西最可怕,一顆邪惡的心和一些錯綜複雜的觀念綜合在一起,使人心變得狠毒而蓄恨,表現出的行為惡毒難測。但在表面上是看不出來的,背後的陰謀永遠無法摸索。
劉大師,這一切都已過去了,留下的,是你與時間爭輝的畫作,以及善良的心,請安息吧!
(朱春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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