曲筆傳神
 
 


  曲筆者,史家編史、紀事有所顧慮,或為避諱,而不據實直書,阿曲其文,稱為曲筆。所以,後漢書臧洪傳載:「南史不曲筆以求生存,故身傳圖象,名垂後世。」
  古人為文,講究「起、承、轉、合」章法,降至以「八股文」取士,遂趨刻板。蘇東坡為文如行雲流水,妙在自然流暢,故「嬉笑怒罵、皆成文章」,此即文章本天成,妙手偶得之。古哲先賢能人與文俱傳後世者,皆因各有其特色,與眾不同,自成一家言,亦即鄭板橋之言「獨樹一幟」。
  文人為文,或習畫,或學書法,端視各人性之所秉,趣之所嚮,學習某人之文章筆調與畫帖、字帖,諸如由「描紅」啟蒙伊始,即使能夠摹仿至維妙維肖,亦僅可稱為「人工」而已。蓋即使能夠學到韓、柳、歐、蘇之筆調,或揣摩「南北宗」之書法,顏碑柳帖王右軍之書法,已臻幾可亂真之田地,亦只止於人工之「雕琢」,未登化境耳。而力臻化境,稱心馳騁,則必須憑藉熟能生巧,無論是學習何人者,皆循由爐火純青而創「自己」之神韻,始為登峰造極之「天工」。諸如學醫,即使能夠妙手回春,藥到病除,堪可稱為「國手」。倘若能夠似「內經」載之「上工治未病」,始乃神醫也;百行百業皆如是。
  撰文聯章之最妙、最佳之境界,全出乎「性靈自如」,袁隨園論詩亦復如此,紀曉嵐(與袁子才齊名,當時有南袁北紀之稱)謂「曲筆傳神」文章化境。欲登斯域,則必先讀破萬卷書,且又能全融化為「己用」,方達神來之筆,絲毫未顯人工斧鑿之痕。「由博反約」,得其精髓,此乃讀書人之繩墨也。而今斯世,有幾人能實現之?有幾人能「才」「學」「識」三者兼修而臻「曲筆傳神」境界之文章?(江宗洋)
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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