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河北通州有一詩丐絕命詩:(七言律詩)
賦性生來是野流,手持竹杖過通州;飯籃向晚迎殘月,歌板臨風唱晚秋。兩腳踏翻塵世路,一肩擔盡古今愁;而今不受嗟來食,村犬何須吠未休!
寫完這首詩,這位詩人就絕命了。而這詩使我回憶另一位堅苦卓絕的詩人。
抗戰末期我尚年少,有一年冬天,我老家湖南長沙鄉村堂屋裡,來了一個穿長袍的人,揹著一個布袋,就著我家屋裡的八仙桌,用毛筆寫下一首五言絕句:
達觀天地闊,才藝更堪欽。大有元倫氣,垂憐落魄人。
詩是用紅紙寫的,詩人雙手將詩送給我伯父,我跑到他身旁還沒有看清內容,伯父就把紅紙寫的詩交給我說:「叫你伯媽量兩升米給他。」我欣然照做,因為我幼稚的心中感覺這個「大叫化」很有「墨水」。
我捧著米交給那人,他向伯父行叩首禮後飄然而去,我至今仍記得那道貌岸然的身影。
我問伯父,這人幹什麼?伯父說是「遊學的」。那首詩我一下子就背熟了。不久,抗戰勝利,又不久學校復課,想不到我們的國文老師胡先生竟是那位遊學先生。他教學認真,諄諄善誘,所有學生都喜歡他。而所有學子沒有任何人提及老師曾到村子「遊學」之事。莫道少年輕狂性,弘毅師前見真情。
藉兩首詩,寫這短文,我的意思是,人生常有不如意時與不如意事,留得生命在,希望終有達成之日。
(鄧運球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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