民國六十二年,我在基隆港警所(現改為局)保防組工作。有天聽到傳聞碼頭工人可能要罷工的消息,組長周辦如嚴肅地說:「在戒嚴時期罷工是一件大事啊,他們為什麼要罷工?我們先去了解內情,由你去追查,越快越好。」
我馬上找到一位很熟識、可信賴的碼頭工人問他,並告訴他,罷工是一件非常危險的行動,搞不好會牽連很多人的工作,希望他告訴我問題所在。他帶我到西岸六號碼頭半山上一間房屋,屋內坐著十多名工人,一見大多熟面孔,其中有一位是我當兵時的連長,他認為我的位階太低,解決不了問題。我向他們保證,我是奉命來了解的,並保證不會出賣他們,要他們相信我。經過我苦口婆心一再好說歹說,保證再保證,原來問題如下:
第一、碼頭工人以隊、班編組,每月輪流於各個碼頭裝卸貨物。輪到西岸十九號碼頭(當時只有此碼頭為惟一貨櫃裝卸碼頭)就要跳過去,因為有貨櫃專班工人負責,他們只能在散裝貨輪船艙下以鏟子用勞力裝卸,每天工作勞累,又髒又臭,而工資都以「噸」來計算,工作如此辛苦,每月平均工資卻少於貨櫃專班工人,曾向上級反映,但都石沉大海,勞逸不均,待遇有別,心生不滿。
第二、現有碼頭工會會員七千多位工人,理監事都由隊、班長輪流遴選擔任,工人只有選舉權,沒有被選舉權,基層聲音無法向上反映,多次爭取也無結果。
第三、碼頭工人的隊長、班長都是「世襲」,即父傳子,子傳孫,無子孫願意承襲時,就傳給親朋好友,這公平嗎?
我連夜把以上問題寫成報告,第二天上班就交給周組長。他看完即匆匆走進所長李惟喬辦公室,討論解決辦法。
不到半個月,基隆港務局下令全部碼頭工人接受貨櫃裝卸訓練,受訓完畢,貨櫃專班撤消,全部輪流裝卸。而那年碼頭工會理、監事改選,有好多位碼頭工人當選理、監事。一場罷工風潮就此止住。
這事雖過了卅八個年頭,然每一回顧想起來,假如當時的七千多名碼頭工人真的停工或罷工,鬧上了報紙新聞版面,以當年戒嚴時期的處理方式,真不知會發生什麼難料後果啊?(邵如金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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