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都小食品雜詠詩云:「糟粕居然可作粥,老漿風味論稀稠。無分老少齊來坐,適上酸鹽各一甌。」記憶中,我家附近廠甸即海王村公園西琉璃廠馬路邊上,有一座簡陋用蓆葦搭蓋的棚子,那就是以賣豆汁聞名的「豆汁張」了。
豆汁張小有名氣,是他的豆汁稀稠相當,溫吞不過火(喝豆汁不宜太燙),棚子裡是條桌木凳,喝豆汁的人不分人品貴賤,喝完就走,也不分什麼時段,隨時都有客人進棚,無非就是為了喝上一碗豆汁。
喝豆汁配的是鹹菜疙瘩。如今北京豆汁舖子裡加添了一些其他吃食,如焦圈、炸糕、糖耳朵等,那是生意上的噱頭。偏離了原本喝豆汁的正道。
豆汁張是以賣豆汁為生的小販人,但他樂善好施,經常以其營利所得用於救濟幫助社會上眾多苦難的人。年年如此,從不間斷,就像我們台東的阿菊一樣,善行遠播,廣為大眾所讚譽。
四十年後,在我第一次返鄉回家探親,有一天與三哥漫步於舊時的琉璃廠一帶,油然而生想起當年的豆汁張,詎料三哥竟淡淡不假思索的對我說道:「豆汁張在一次群眾的公審鬥爭中處以死刑,當街被槍殺了。」又說:「大眾認為他不是什麼好人,是善霸,是反革命份子,罪該萬死。」
我聽了心頭一怔,無言以對。沉默了許久,三哥才又沉重的補充了一句:「當時被冤死,豆汁張不是唯一的人!」(李鴻林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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