盧毓鈞在中、永和當警員時,勤務區溪洲、頂溪地區居民,大都是隨政府來台的黨政軍大老或要人,他們對地方庶政頻頻建言,因此縣長戴德發的施政,經常受到「指教」。
戴縣長天生心直口快,有次脫口而出說:「這些人把大陸搞丟了,來到台灣不反省,還在大言不慚指東說西,真是耀武揚威!」
這話傳到了年近八旬的黨國元老時子周耳中,他二話不說包了一輛三輪車,逕往士林官邸告狀去了:「聽了戴縣長那種話以後,每天晚上都無法入睡……」云云,隨即老淚潸然。老總統當然不懌,派人把戴縣長叫去「開導」一番,叫他去道歉。
盧毓鈞回憶起來不禁好笑地說:「這回是戴縣長睡不好了!其實他是個好縣長。」
戴縣長說話難聽被告
盧警員陪同逐家道歉
從頭冷到腳的戴縣長,不敢怠慢,盧毓鈞說:「他馬上挨家挨戶去道歉,但全都吃了閉門羹,讓他更睡不著覺了。眾口嘵嘵甚於潰堤,縣太爺知道厲害,但又想不出什麼辦法善後,內心非常不安。」
那時的台北縣警察局長王魯翹,是軍統局長戴笠派赴越南河內刺殺汪精衛的所謂「十八羅漢」之一,在民間流傳一些傳奇故事,為人豪爽,處事常有好點子,戴縣長素有耳聞,便去向他求救。
王局長聽完,不假思索地告訴他:「盧毓鈞在溪洲、頂溪一帶服務一流,哪個人他不熟的?那些大老、先輩有人當他是『小伙子』,有人當他子姪輩一般,都很愛護他;我的意思是他在當地的關係太好了。由他陪你去誠懇道歉,我保證萬無一失啦。」
戴縣長隨即找到盧毓鈞,轉述老總統的「開釋」和王局長的一番話後,就隨同戴縣長一家一家跟那些老先生們道歉,事情果然漸告平息。
盧毓鈞說:「警民之間的良好關係,是長期默默耕耘建立起來的,而且若對高官、平民有大小眼,會被看輕,你的努力耕耘都將是白費的。」
他舉溪洲地區為例,當地原本是農田,農民以種稻、種菜兼養豬、鴨、雞等家禽及耕牛為主,包含人在內的糞便,做成堆肥,成為當時的重要肥料,堆在田邊角落,一經日照風吹,臭氣四處飄散。還有農家養的雞,每天清早就會咯咯報曉,一雞啼叫,眾雞應和,一片雞叫聲擾人晨夢,新住民們常為這些雞毛蒜皮小事到派出所抗議,紛爭不斷。
盧毓鈞說:「當時大家都窮,農家用糞便當肥料,不用花錢,中國幾千年以來,不都是用糞便當肥料嗎?這個大前題要先打動新住民,希望他們能以同理心看待,做到『民吾同胞,物吾與也』,有了這種同理心和包容心,才不會觸發民怨。」所以他到新住民家去拜訪,常這樣語重心長的述說,而那批新住民都是自視甚高的知識份子,都能聽進去。
盧毓鈞感慨地說:「孟夫子說得對,人是善良的,不論知識份子或目不識丁的老百姓,只要你講得有道理,做得正派,他們不會不聽!也只有把事情做到民眾的心裡面,讓民眾心服口服的警察,才是好警察。」
(劉邦師/整理)(盧毓鈞/口述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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