開卷有益

　　「開卷有益」這四個字，是上初中時，賦予選文本的名字。何謂「選文」？抗日戰爭時，曾在大西南川滇黔三省，上過初中的人，都會知道，那是級任老師，選授的課外讀物。老師將課文寫在黑板上，學生將它抄在「選文」本子上。老師講解後三天，就來抽背。由於這些文章，對偶句很多，讀來順口，容易記憶，沒有人不會背的。如今，事隔六十多年，只能記得片段了。再來咀嚼，回味無窮，抄些片段於下，比較一下，今昔初（國）中學生，修習國語文的不同之處是在哪裡？
　　「秋夜」：「桐葉迎涼，金風送暑，蟋蟀驚寒於階下，羅尾吹織於草間，月白風清，天高氣爽，明星昱昱，青雲皎皎，得兆秋時之良夜乎！」
　　「哭夫文」：恨一聲，兒的父，竟作古，年紀輕輕丟了奴。女兒家與人結夫婦，喜的是百年偕老，怕的是斷頭香一爐。早知奴夫這樣做，就該當初削髮為尼姑，早把空門入，也免得染紅塵多一番事故，也免得墮情帳，擾亂了奴的心曲。」因為四川民風保守，我們是「和尚」學校。如果是男女合校，老師可能就不會選這一篇了。
　　「婉容詞」記憶與：「（一）天愁地暗，美洲在哪邊，剩一身顛連，不如你守門的玉兔兒犬。殘陽又晚，夫心不回轉。自從他去國，幾經了亂兵劫。不敢冶容華，恐怕傷婦德，不敢出門閭，恐怕污清白，不敢勞怨說辛酸，恐怕虧殘大體成瑣屑。牽住小姑手，圍住阿婆膝，一心裡，生既同床死共穴。哪知江浦送行地，竟成望夫石，江船一夜語，竟成斷腸訣。離婚復離婚，一回書到一煎迫。」望夫石離吾校不遠。
　　「婉容詞」：「（二）離婚復離婚，傳自南京信，家人瞞我，是怕我傷心。小姑妹，不通情，枕邊細言告儂聽。儂聞此言，暗吞聲，兩眼交淚濕衣枕，鳥兒換了歌喉，為我作葬歌。蟲兒譜出哀調，為我鳴不平，這冷酷的世界，怎容我留戀貪生，是何時種下我的孽根？」
另外如「夢見媽媽」、「林覺民訣別書」，課本上還沒有，老師早著先鞭，選給我們讀了。如今，本人還能糊亂塗鴉，寫出自己的記憶與心得，那些老師實功不可沒。
　　我總覺得，開卷有益，不錯，開卷要勤，「明星昱昱，青雲皎皎」，才不致「虧殘大體成瑣屑」。 （張璞琅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