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望月」,不是犀牛望的那個「月」,並非李白「靜夜思」舉頭望的那個「明月」。不才望的,是年月日時中的那「月」,望它舊的「月」,快些過去,新的一「月」,迅速的來。人們都嘆光陰似箭,日月如梭,在下卻望它再加快一些,此中良有以也。
昔年在故鄉,吃的穿的,和日常用的,全由父兄賜予,自廿一歲始,一切都由自己打理。每月收入,就靠那點微薄的薪餉,不望「月」,望啥?
從軍後,第一個月發餉,是在由重慶開往九江的船上領到的。初次由陌生人手中接到錢,覺得有些靦腆。人生第一次賺到的錢,是法幣六萬三千元。彼時並不知,能買多少米?能買幾斤肉?軍隊中有吃有住,要錢幹甚麼?結果,被朋友借去三萬。他未打算還我,我也未向他討過。隨後的日子,多在戰地,對面就是敵人,教人不敢望「月」,只望早些退伍,回到父母身邊,重過不勞而「活」的悠閒歲月。
時勢逆轉,部隊轉進來台,發餉先要點驗,照人頭發給連隊。隨之軍人有補給証後,每月就望特務長收補給單,不再集合,作部隊大挪移充人頭了。軍人薪餉微薄,總是月中借支,發餉扣還,因此,常窮不到一月,富不了三天。常常香煙斷炊,只能望「月」興嘆!月,你的腳步為何如此的慢!
退伍轉警,仍然是望「月」過日子,常有青黃不接的時候,直到婚後,薪俸比較多一點,才脫離借支的日子。不過每月發薪的日子,總是快樂的時刻。退休二十年,仍然「望月」過日子。且因優存利息太少,稍微放鬆些,便用不到月尾。好在這年頭講究吃清淡些,所以清淡度日,勉強的啦。
此生領了六十年月薪,應該是七二○個月,但其中有一個月未領薪餉,那是因為三十年代末期,我脫逃出原來部隊後,沒有找到理想的部隊,補個兵缺,白吃了朋友一個月。那也是一甲子光陰,唯一沒「望月」的一月。
(張璞琅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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